第32章 坑洞惨案
“上好酒，吃好肉！”
刚被人救醒，蒋懿一点也不客气的招呼着他们，胸口处痛感明显，他还记恨着刚刚被人打的事。
独眼狼把刚刚打他的人叫了过来，说交给他处置。
蒋懿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，几脚就踹了过去，那人碍于大当家和二当家，一点也不敢还手，只能抱着自己的头老老实实的挨打。
蒋懿胸口还疼着呢，没想到这人的皮子贼厚，踢了几脚他没什么变化，他反倒把自己踢累了。
“换个木棒来。”
“诶，你差不多得了吧。”白萧怡在一边不赞同的看着他，倒不是她多有圣母心，只是觉得他要是不顾人命打的话，那和这个土匪有什么区别呢？
蒋懿正在气头上，闻言有些生气，直接呛了回去，“刚刚被打的又不是你，你当然能云淡风轻的让我放手。”
他恶狠狠的看着眼前抱头的男人，气他刚刚说的话，也气他口中这样无用的自己，他没办法反驳，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。
“你！”白萧怡也被蒋懿这话气到了，头一甩，“什么人嘛。”就不打算理他了。
知道他心里憋屈，她也就象征性的问候了一下，又没打算真的介意进去。
她甩头离开，去找轩辕璟玥去了。
这个公主在宫里的地位挺高，但她最后的结局却让她唏嘘，为了和大蛮签订合同协议，轩辕辰景把他这个唯一的妹妹送去了和亲。
大蛮离景耀很远，而且那地方还是一个十足的野人部落，不论男女都要学武，还要出去打猎，所以轩辕璟玥这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公主，怎么可能做过那样的事呢？
三个月的马车颠簸去了她的半条命，大蛮粗鲁的生活方式要了她的另外半条命，离世的时候也才二十岁不到。
年龄比她还小。
白萧怡在对待她的时候也多了一丝疼爱，“来，吃这个。”说着就把一个羊腿递到了她面前。
轩辕璟玥：“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接过羊腿，她有些迟钝的道谢。
“不客气不客气。”白萧怡忍住了要去摸她头的冲动，看她有些拘谨的模样，她果断开启话唠模式，笑声传到了蒋懿的耳边。
他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，随后收回自己的目光，一棍子打在了眼前人的身上，丝毫没有手软。
那人缩了一下，没忍住摸自己被打的地方，他怎么觉得，他这一下打得要重点呢？
是他的错觉吗？
独眼狼没管这边的闹剧，而是想杜江月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，还不允许兄弟们跟着。
他思索着，就在他快要思考出眉目的时候，一个小土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跑了进来，跪在他面前三魂去了七魄。
“跑什么跑？”独眼狼一阵嫌弃，简直不想承认这人竟然是他们山寨的，“丢人现眼。”
他跑进来的阵仗挺大的，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一块。
看到了自家老大，小土匪感到了一丝亲切，连忙说道，“老大，有人打上来了。”
“打上来就打上来呗。”和他急切不同的时，他平静的不像话，“咱们伏云寨会怕人打吗？是不是啊兄弟们。”
“是！”
一阵合声气吞山河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嗜血的快感，随着独眼狼的一声令下，所有人都去拿自己的武器了，很快就集结在了空地上。
蒋懿踹开刚刚他打的那人，快步走到白萧怡身边，把她拉了起来。
“你干嘛？”白萧怡拧眉，他下手没个轻重，差点疼死她了。
“跟我走。”蒋懿不说废话，拉着她就往这些土匪的山后面走。
“我……”
白萧怡没来得及反抗他的动作，就被他拉着往后院跑了。
这些土匪忙着赶走外来者，哪儿有空管他们啊，此时不跑，那什么时候跑呢？
轩辕璟玥被人推搡着，一抬头，刚刚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已经不见了，身影也被人群冲散了。
她抿了抿唇，一只手撑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，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，寻找着合适的逃跑路线。
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，她心生胆怯，但身后护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了，她只能靠自己逃出去。
躲到一边的柱子旁，等这些土匪集结到外面的时候，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身子，往自己记忆里的路线跑了下去。
……
从土匪窝那边出来，走过一条铁索桥，过了桥，就到了姜灵珺才从下面爬上来的坑洞前，这一次，她看到了那碑上刻的字——
英雄塚。
“告诉我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？”杜江月背着手，眼神凌冽，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，他的眼里也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恨意。
“说来话长。”
恢复女儿身，入宫做了皇后，皇上驾崩后，她又做了太后，却被至亲逼死，再到她重生到了蒋以歌的身上，这一切的事情她都觉得匪夷所思，更别说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了。
她垂眸，似回忆，“和突厥的那场大战中，我和他双双坠入了河里，被水流冲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杜江月急切的问，像是想用她的那些经历来说服自己不要恨她。
对她，他现在觉得很矛盾。
“我走了很久，都没有找到出口，那里，像一个迷宫，将我困在了里面。”她低着眼眸，眼里一片黯淡。
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，是她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光。
她本是翱翔天际的鹰，却被人为了一己私欲折掉双翅，从此再也离不开牢笼。
“江月，对不起。”她有些哽咽，这些道歉，她已经推迟了十几年了。
“对不起有用吗？”他的语气很平淡，十几年的积怨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，他想要质问他，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们，“姜无！你知不知道云起军的众人在哪里？”
“如果你早一点回来！我军将士怎会如此！”
粗犷的一声怒吼声中，难掩他的痛苦，额头上青筋直跳，把他本来就凶狠的面容显得更加的狰狞了。
“你过来。”他怒吼一声，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悬崖坑洞边，怒目而视，眼里像要泣出血来，几乎是咬着牙，每一个字来带着血恨，“我云起十万大军，尸身就埋在这里！”
“姜无，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，”他怒不可遏的吼着，瞳孔瞪的铜铃一般大，眼眶里满是红血丝，看起来有些可怖。
杜江月的那席话像一把刀子贯穿她的心脏，那一刻她心脏骤停了，在万物寂无声中，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，“你说，什么？”干涩无比。
“你在骗我？”她不相信，云起军的实力，就算放到现在也是对别国的一大威胁，也正因为有她的一剑成名，才让这些人不敢再犯。
她花了十年的时间平定诸国战争，创立云起军，震慑其他国家。
“我不信。”她吼道，“云起有十万铁骑，怎么可能！”
她抱着头，头皮像炸开了一样，疼得她有些眼花，但她咬着牙坚持，“景耀有云起庇佑，那些……”
“你以为，现在的云起是当年的云起吗？”杜江月问道，他的眼神落在英雄塚的坑洞下面，眼神暗淡，那里漆黑一片，见不到一丝光亮，“将军，我恨您，特别特别的恨。”他抬头，看向姜灵珺，眼前的少女不过花季年华，娇俏的容貌跟那人沾不上半点关系。
但看着他，他却像是看到了那人年轻时的模样似的。
他已经老去，而他，仍然是少年模样。
而杜江月的那句话，却让姜灵珺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心窒的疼痛让她有一瞬的想要咬舌自尽。
他们是战友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？
“告诉我，”她咬破舌尖，疼痛让她恢复了一时的感官，“是谁，是说伤害了你们！”
她发誓，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！绝不！
她的拳头死死捏紧，指尖深入皮肉也没感到疼痛一样，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滴了下来。
杜江月却摇了摇头，语气里满是讽刺，“十七年前，你和突厥狗贼双双失踪，顾溟将军说你死了，让我们返回京城，接受嘉奖。”
顾溟，先帝轩辕溟的化名。
“我们当然不信你死了，拖着回城的时间偷偷的去找你，打听你的下落，可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什么地方都找不到。”回忆起了那段时间，真真是他们最灰暗的日子。
主将失踪，最该嘉奖的人却找不到了，他们怎么可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？
高峰的脾气暴，最先不接受，还是秋月白劝了他们好久才把他们劝住了，同意回去。
凯旋而归，对他们，已经他们的亲人来说，这无意是最开心的事了，可他们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
因为，在回城经过的一条河边，他们找到了姜无，已经冰冷的尸体。
尸体被水泡胀，他那张英俊帅气，可以迷死万千少女的脸被毁的只能看出一个大概，身上留着一块验明他身份的玉佩，证明他是他们的将军。
在没有见到尸体的时候，他们能欺骗自己将军还活着，可当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，一个个大老爷们都哭得眼眶发红，恨不得把突厥狗贼的尸体拉出来鞭尸，泄愤！
“后来我们回到了京城，将军你知道吗？城门打开的那一刻，街边站着无数百姓，他们高呼云起军英勇杀敌，高呼皇上圣明，高呼您……乃是少年天才。”杜江月说着，堂堂的七尺男儿已然哭的泣不成声。
他恨啊，恨了他十七年啊，他守着这个地方十七年啊！
“我们都以为，战争结束后国泰民安，我们可以谋一个职位，可突然有一天，皇上让我们去剿匪。”
“你知道的，我们兄弟肯定会去的。”他陷入了某种回忆中，时而笑，时而哭。
“我知道我知道。”姜灵珺连忙回答，眼泪已经湿了她的整张脸，她当然知道，云起军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兵，里面的每个人都嫉恶如仇，怀着满腔的热血，一心只想在这乱世之中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来。
“可就是这次剿匪，葬送了我们所有兄弟的性命！”
“我们每个人拼死拼活的在战场上杀敌人，翻山越岭艰难险阻我们都没说什么，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都没有想过要放弃！”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，想要发泄出心里的愤懑。
“可为什么！天下太平，国泰民安了，皇帝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！！”他仰天大吼，“我不服！我不服！我们十万兄弟拿命给他换的海清河晏，他凭什么在功成名就之后把我们斩杀！”
他突然从地上站起来，冲到姜灵珺面前，带过来的劲风差点把她带翻到坑里去，“你听到了吗，你听到他们得参加了吗？”
“他们在说，将军，我好疼啊，你救救我好不好？”
“将军，你救救我们好不好？”他捏着她的肩胛骨，力气大的吓人，“轩辕溟把我们引到这儿，在坑洞的周围涂满了火油，山上埋伏着弓箭手，等我们下到坑洞的时候，上面的人也被他们踹了下来，把我们留到这个地方，就地斩杀！”
“我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人，我要杀了皇帝！我要毁了他的天下！”他像个疯子，大吼大叫。
姜灵珺的耳膜快被他的嗓音挣破了，但她浑然不觉，手心里是被她掐出来的血迹，用那只干净的手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以示安抚，“江月，你恨我是正常的。”
她咬着下唇，如果那时候她再聪明一点，如果她逃出来的时候仔细看了那些人的面孔，如果……
如果她没有顺应他的话留在皇宫，是不是，现在就不会这样了？
云起军不会全军覆没，她的将士们不会死在这个地方。
十里坡，好一个十里坡，里面葬送的全是她的弟兄们，她的将士，她朝夕相处十年的亲人！
她……
“如果有选择，我宁愿被人射杀在战场，也不愿意死在这个地方。”
地里冷，被烧死的人面目全非，焦尸纠缠在一起，早就分辨不出人的模样。
轩辕溟怕他们死的不透彻，还专门安排了弓箭手在上面射杀，一个不留，就地绝杀。
杜江月是被高峰全全护住的，躲过了大火，箭矢从他额头上划过，留下了这个狰狞的伤疤。
“我十万大军，最后存活的不过十人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讽刺，也有些苍凉。
“何其可笑，我们没死在战场，而死在了和平的时代里。”
“更可笑的是，这天下太平，还是我们打下来的。”
“我恨轩辕溟，我想找他复仇，但我连靠近他都做不到。”他忿忿不平的敲打着地，眼底一片猩红。
“四月十五日，我要你记住！”
“姜无我要你记住！这是他们的忌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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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被人救醒，蒋懿一点也不客气的招呼着他们，胸口处痛感明显，他还记恨着刚刚被人打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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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懿胸口还疼着呢，没想到这人的皮子贼厚，踢了几脚他没什么变化，他反倒把自己踢累了。
“换个木棒来。”
“诶，你差不多得了吧。”白萧怡在一边不赞同的看着他，倒不是她多有圣母心，只是觉得他要是不顾人命打的话，那和这个土匪有什么区别呢？
蒋懿正在气头上，闻言有些生气，直接呛了回去，“刚刚被打的又不是你，你当然能云淡风轻的让我放手。”
他恶狠狠的看着眼前抱头的男人，气他刚刚说的话，也气他口中这样无用的自己，他没办法反驳，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。
“你！”白萧怡也被蒋懿这话气到了，头一甩，“什么人嘛。”就不打算理他了。
知道他心里憋屈，她也就象征性的问候了一下，又没打算真的介意进去。
她甩头离开，去找轩辕璟玥去了。
这个公主在宫里的地位挺高，但她最后的结局却让她唏嘘，为了和大蛮签订合同协议，轩辕辰景把他这个唯一的妹妹送去了和亲。
大蛮离景耀很远，而且那地方还是一个十足的野人部落，不论男女都要学武，还要出去打猎，所以轩辕璟玥这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公主，怎么可能做过那样的事呢？
三个月的马车颠簸去了她的半条命，大蛮粗鲁的生活方式要了她的另外半条命，离世的时候也才二十岁不到。
年龄比她还小。
白萧怡在对待她的时候也多了一丝疼爱，“来，吃这个。”说着就把一个羊腿递到了她面前。
轩辕璟玥：“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接过羊腿，她有些迟钝的道谢。
“不客气不客气。”白萧怡忍住了要去摸她头的冲动，看她有些拘谨的模样，她果断开启话唠模式，笑声传到了蒋懿的耳边。
他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，随后收回自己的目光，一棍子打在了眼前人的身上，丝毫没有手软。
那人缩了一下，没忍住摸自己被打的地方，他怎么觉得，他这一下打得要重点呢？
是他的错觉吗？
独眼狼没管这边的闹剧，而是想杜江月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，还不允许兄弟们跟着。
他思索着，就在他快要思考出眉目的时候，一个小土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跑了进来，跪在他面前三魂去了七魄。
“跑什么跑？”独眼狼一阵嫌弃，简直不想承认这人竟然是他们山寨的，“丢人现眼。”
他跑进来的阵仗挺大的，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一块。
看到了自家老大，小土匪感到了一丝亲切，连忙说道，“老大，有人打上来了。”
“打上来就打上来呗。”和他急切不同的时，他平静的不像话，“咱们伏云寨会怕人打吗？是不是啊兄弟们。”
“是！”
一阵合声气吞山河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嗜血的快感，随着独眼狼的一声令下，所有人都去拿自己的武器了，很快就集结在了空地上。
蒋懿踹开刚刚他打的那人，快步走到白萧怡身边，把她拉了起来。
“你干嘛？”白萧怡拧眉，他下手没个轻重，差点疼死她了。
“跟我走。”蒋懿不说废话，拉着她就往这些土匪的山后面走。
“我……”
白萧怡没来得及反抗他的动作，就被他拉着往后院跑了。
这些土匪忙着赶走外来者，哪儿有空管他们啊，此时不跑，那什么时候跑呢？
轩辕璟玥被人推搡着，一抬头，刚刚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已经不见了，身影也被人群冲散了。
她抿了抿唇，一只手撑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，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，寻找着合适的逃跑路线。
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，她心生胆怯，但身后护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了，她只能靠自己逃出去。
躲到一边的柱子旁，等这些土匪集结到外面的时候，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身子，往自己记忆里的路线跑了下去。
……
从土匪窝那边出来，走过一条铁索桥，过了桥，就到了姜灵珺才从下面爬上来的坑洞前，这一次，她看到了那碑上刻的字——
英雄塚。
“告诉我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？”杜江月背着手，眼神凌冽，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，他的眼里也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恨意。
“说来话长。”
恢复女儿身，入宫做了皇后，皇上驾崩后，她又做了太后，却被至亲逼死，再到她重生到了蒋以歌的身上，这一切的事情她都觉得匪夷所思，更别说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了。
她垂眸，似回忆，“和突厥的那场大战中，我和他双双坠入了河里，被水流冲到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杜江月急切的问，像是想用她的那些经历来说服自己不要恨她。
对她，他现在觉得很矛盾。
“我走了很久，都没有找到出口，那里，像一个迷宫，将我困在了里面。”她低着眼眸，眼里一片黯淡。
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，是她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光。
她本是翱翔天际的鹰，却被人为了一己私欲折掉双翅，从此再也离不开牢笼。
“江月，对不起。”她有些哽咽，这些道歉，她已经推迟了十几年了。
“对不起有用吗？”他的语气很平淡，十几年的积怨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，他想要质问他，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们，“姜无！你知不知道云起军的众人在哪里？”
“如果你早一点回来！我军将士怎会如此！”
粗犷的一声怒吼声中，难掩他的痛苦，额头上青筋直跳，把他本来就凶狠的面容显得更加的狰狞了。
“你过来。”他怒吼一声，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悬崖坑洞边，怒目而视，眼里像要泣出血来，几乎是咬着牙，每一个字来带着血恨，“我云起十万大军，尸身就埋在这里！”
“姜无，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，”他怒不可遏的吼着，瞳孔瞪的铜铃一般大，眼眶里满是红血丝，看起来有些可怖。
杜江月的那席话像一把刀子贯穿她的心脏，那一刻她心脏骤停了，在万物寂无声中，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，“你说，什么？”干涩无比。
“你在骗我？”她不相信，云起军的实力，就算放到现在也是对别国的一大威胁，也正因为有她的一剑成名，才让这些人不敢再犯。
她花了十年的时间平定诸国战争，创立云起军，震慑其他国家。
“我不信。”她吼道，“云起有十万铁骑，怎么可能！”
她抱着头，头皮像炸开了一样，疼得她有些眼花，但她咬着牙坚持，“景耀有云起庇佑，那些……”
“你以为，现在的云起是当年的云起吗？”杜江月问道，他的眼神落在英雄塚的坑洞下面，眼神暗淡，那里漆黑一片，见不到一丝光亮，“将军，我恨您，特别特别的恨。”他抬头，看向姜灵珺，眼前的少女不过花季年华，娇俏的容貌跟那人沾不上半点关系。
但看着他，他却像是看到了那人年轻时的模样似的。
他已经老去，而他，仍然是少年模样。
而杜江月的那句话，却让姜灵珺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心窒的疼痛让她有一瞬的想要咬舌自尽。
他们是战友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？
“告诉我，”她咬破舌尖，疼痛让她恢复了一时的感官，“是谁，是说伤害了你们！”
她发誓，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！绝不！
她的拳头死死捏紧，指尖深入皮肉也没感到疼痛一样，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滴了下来。
杜江月却摇了摇头，语气里满是讽刺，“十七年前，你和突厥狗贼双双失踪，顾溟将军说你死了，让我们返回京城，接受嘉奖。”
顾溟，先帝轩辕溟的化名。
“我们当然不信你死了，拖着回城的时间偷偷的去找你，打听你的下落，可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什么地方都找不到。”回忆起了那段时间，真真是他们最灰暗的日子。
主将失踪，最该嘉奖的人却找不到了，他们怎么可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？
高峰的脾气暴，最先不接受，还是秋月白劝了他们好久才把他们劝住了，同意回去。
凯旋而归，对他们，已经他们的亲人来说，这无意是最开心的事了，可他们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
因为，在回城经过的一条河边，他们找到了姜无，已经冰冷的尸体。
尸体被水泡胀，他那张英俊帅气，可以迷死万千少女的脸被毁的只能看出一个大概，身上留着一块验明他身份的玉佩，证明他是他们的将军。
在没有见到尸体的时候，他们能欺骗自己将军还活着，可当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，一个个大老爷们都哭得眼眶发红，恨不得把突厥狗贼的尸体拉出来鞭尸，泄愤！
“后来我们回到了京城，将军你知道吗？城门打开的那一刻，街边站着无数百姓，他们高呼云起军英勇杀敌，高呼皇上圣明，高呼您……乃是少年天才。”杜江月说着，堂堂的七尺男儿已然哭的泣不成声。
他恨啊，恨了他十七年啊，他守着这个地方十七年啊！
“我们都以为，战争结束后国泰民安，我们可以谋一个职位，可突然有一天，皇上让我们去剿匪。”
“你知道的，我们兄弟肯定会去的。”他陷入了某种回忆中，时而笑，时而哭。
“我知道我知道。”姜灵珺连忙回答，眼泪已经湿了她的整张脸，她当然知道，云起军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兵，里面的每个人都嫉恶如仇，怀着满腔的热血，一心只想在这乱世之中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来。
“可就是这次剿匪，葬送了我们所有兄弟的性命！”
“我们每个人拼死拼活的在战场上杀敌人，翻山越岭艰难险阻我们都没说什么，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都没有想过要放弃！”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，想要发泄出心里的愤懑。
“可为什么！天下太平，国泰民安了，皇帝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！！”他仰天大吼，“我不服！我不服！我们十万兄弟拿命给他换的海清河晏，他凭什么在功成名就之后把我们斩杀！”
他突然从地上站起来，冲到姜灵珺面前，带过来的劲风差点把她带翻到坑里去，“你听到了吗，你听到他们得参加了吗？”
“他们在说，将军，我好疼啊，你救救我好不好？”
“将军，你救救我们好不好？”他捏着她的肩胛骨，力气大的吓人，“轩辕溟把我们引到这儿，在坑洞的周围涂满了火油，山上埋伏着弓箭手，等我们下到坑洞的时候，上面的人也被他们踹了下来，把我们留到这个地方，就地斩杀！”
“我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人，我要杀了皇帝！我要毁了他的天下！”他像个疯子，大吼大叫。
姜灵珺的耳膜快被他的嗓音挣破了，但她浑然不觉，手心里是被她掐出来的血迹，用那只干净的手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以示安抚，“江月，你恨我是正常的。”
她咬着下唇，如果那时候她再聪明一点，如果她逃出来的时候仔细看了那些人的面孔，如果……
如果她没有顺应他的话留在皇宫，是不是，现在就不会这样了？
云起军不会全军覆没，她的将士们不会死在这个地方。
十里坡，好一个十里坡，里面葬送的全是她的弟兄们，她的将士，她朝夕相处十年的亲人！
她……
“如果有选择，我宁愿被人射杀在战场，也不愿意死在这个地方。”
地里冷，被烧死的人面目全非，焦尸纠缠在一起，早就分辨不出人的模样。
轩辕溟怕他们死的不透彻，还专门安排了弓箭手在上面射杀，一个不留，就地绝杀。
杜江月是被高峰全全护住的，躲过了大火，箭矢从他额头上划过，留下了这个狰狞的伤疤。
“我十万大军，最后存活的不过十人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讽刺，也有些苍凉。
“何其可笑，我们没死在战场，而死在了和平的时代里。”
“更可笑的是，这天下太平，还是我们打下来的。”
“我恨轩辕溟，我想找他复仇，但我连靠近他都做不到。”他忿忿不平的敲打着地，眼底一片猩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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