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4章 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_西京梦闻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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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4章 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

  寒氏月的话音落下,凌萧细细思量一番,慎重地点了点头。

  “不过在下方才所言只是极端案例,悲剧发生过几次后,后人便汲取了经验,此后再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,所以公子也不需太过担忧。”寒氏月又道,“真正棘手的,是另一种情况。”

  凌萧刚从方才的思绪中抽出神来,闻言又紧张了起来。

  “这种情况与方才相反,”寒氏月道,“遴选之人不再处于迷茫混沌的状态,而是情绪异常激烈。”

  “这是因为他的意志被某段外来的记忆侵占了,那段记忆在他脑中叫嚣,勒令他模仿记忆中人的行为,做出种种激烈的举动,例如自残,自尽......更有甚者,会驱使遴选之人一反常态,举刀残害他人。”

  “沈氏有一位神官生前曾是大将军,他生前最为深刻的记忆是一场攻城之战。被他的记忆操控之时,当时的遴选者挥舞长剑,遇神杀神,遇佛杀佛,从殒剑山山顶一直杀到山下,一路共砍倒族中三十六人。”

  凌萧有些不解:“既然有此风险,为何不一开始就将此人困在室内?”

  “历来神子神女的生诞都是在紫晶洞中完成的,”寒氏月道,“紫晶洞原本是封闭的,无奈那位将军魂魄的戾气实在太重,又武艺高强,指使此人将其护法之人杀了,又以肉身抬起了千斤重的断龙石,夺门而出,登堂入室,抢了墙上的宝剑胡乱砍杀,直到筋疲力竭才被众人按倒在地。”

  “将军杀人一事过后,后人就总结出一个经验。护法之人在熟悉当事人的生活习惯之余,最好也能武艺高强,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。”

  闻言,凌萧恍然大悟:“所以先生才希望我去为青阮护法。”

  “没错。”寒氏月颔首,“阿阮身边会武的人不多,算得上高强的便只有湛卢与你。本来湛卢是极好的选择,他与阿阮自幼为伴,了解他的一言一行。可他偏偏心智不全,脾气又暴戾,难堪大任。算起来,就只有公子你最为合适了。”

  他说着,看了眼凌萧的左胸,又微微叹了口气:“本来听说公子随阿阮南下虞州,我心中甚是宽慰。可谁料半途中杀出个钱嬷嬷......”

  “无妨,”凌萧却道,“此伤虽重,但习武之人磕碰乃是常事。何况还有半月时间,先生放心,兹事体大,在下省得轻重,一定竭尽所能在千觞节前养好身子,不会让青阮孤身涉险。”

  寒氏月望着他,轻轻叹了一声。

  “我知道,此事无论如何是强人所难了。只是此乃沈氏的核心机密,除却直系血脉,甚至连旁支都无权知晓。如此,可勘信任之人便更是少之又少。”

  “这一代沈氏直系血脉子嗣不丰,外祖父母去世得早,舅父又在京中,府内无人坐镇。阿阮毕竟年幼,根基不稳,更何况还有虎狼环伺左右。如此,便只能由我这个兄长越俎代庖,代行其事了。”

  “此番我未征得阿阮的首肯,私自将此秘辛透露与公子,已是违背了沈氏族规。但为了阿阮着想,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。”

  “在下私心想着,公子当与在下一样,都将阿阮的安危系于心间。既如此,客套的话也不必多说,便潦草一礼,算是为兄代阿阮先行谢过了。”

  说着,他长身肃立,舒展衣袖,对凌萧严正一礼。

  凌萧躺在床上不便行动,便伸出手去虚抬了一下。

  “先生不需如此见外,倒是在下要多谢先生信任,将此事告知在下。否则......”他忽然住了嘴,踌躇半晌也没再继续下去,只是抿紧双唇,微微摇了摇头。

  寒氏月却似与他心意相通,也没说什么,只道:“如此甚好。稍后我会托人将沈氏族史呈与公子,其中记载了沈氏历代先祖献祭之时出现的状况与应对之策。公子当熟读此册,届时若遇到类似的突发状况,想来会有些帮助。”

  “多谢先生。”凌萧微微颔首。

  寒氏月遂不再多言,两人静了一会儿,窗外雨声潺潺,仿佛在敲打离人心事。

  “我叨扰得够久了,耽误公子养伤,阿阮要是知道了,回头定要数落我。”半晌,寒氏月道,“如此,我便先行告辞了。”

  “寒先生。”凌萧叫住了他。

  寒氏月回过头来。

  “人有离合,月有圆缺,自古难全。”凌萧道,“世事无常,还请先生节哀顺变。”

  闻言,寒氏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,俄顷,低头道:“我此生修的便是无情道,早该看淡生死。只不过至亲之人在一年之内相继离世......”

  他顿了顿,眼底浮现出一丝黯然。

  “阿阮是我如今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挂心之人了,若他也离我而去,那我便专注修行,此生再不动凡尘之心。只是......”他停了一下,那双常年清冷的眸子中忽然燃起了点点星火。

  “只是即便是木石之心,也难耐春至水暖,百花开落。月色独好之时,也还是会思念故旧,还是会希望有那么一个人,不论在眼前还是天边,总归遥望着同一轮明月,分享着同一段过往。如此,才不会彻骨孤寒。”

  “所以,”他凝望着凌萧的双目,“凌公子,我真的很希望阿阮能安然渡过此劫。无论是何结果,伤损也罢,疯癫也罢,最起码他还在。只要他在,我与这世间的最后一点温情便不会断绝......”

  说完,他草草告辞便离去了。生活的重压似乎在他肩头添了一副重担,将那一向挺直的脊梁骨压得岌岌可危,在出门的瞬间,随苍老的木门一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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